“是，老大！”众人异口同声地答应。

“接下来，我要处理一点私人的事。”阿凯说着，扫视众人的眼神转为凌厉。“这几天，谁做了不该做的事？自首无罪，要是让我抓到……”

一语未完，人群中三名少年倏然跪坐在泥地上，其他人纷纷自动散开，将他们三个围在人墙中。

“阿凯哥，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啊！真的……”其中一名少年颤抖地说。

围在少年旁边的青年男子立即狠狠甩了少年两巴掌，骂道：“X你娘XX！自己都承认了，还说什么都没做？你在耍人是不是？再不老实说，我操你……”

阿凯制止了他：“好了，这里没有你们的事。除了这三个，其他人都散了吧。”

“老大，我们也散吗？”雷包指着自己和小胖问道。“我和小胖留下来，若有需要见血的脏事，我们可以代劳啊！”

阿凯瞪了他一眼，“见什么血？都给我滚。”

众人离开之后，他对着伏在泥地上的三名少年说：“你们做了什么，自己说清楚，我的耐心有限。”

三人互视一眼，刚才挨巴掌的少年很快地说：“前天晚上，黄可馨逼我们三个去山上的别墅押走……押走大嫂，可是我们事先完全不知道那个人是大嫂，真的！我发誓！我们如果知道那个女生是大嫂，我们死也不敢去的……”

“你们押走她做什么？”阿凯冷冷地问。

“黄可馨本来要叫小钟哥强奸她……可是阿达说那个女生是大嫂，小钟哥就说他不敢动阿凯哥的女人，还警告我们不可以碰她……然后小钟哥自己就先溜了，我们也跟着跑，剩下黄可馨和大嫂在树林里，接下来的事，我们就不知道了。”说完之后，少年伏在泥地连连磕头。“对不起！阿凯哥，我们真的没有对大嫂怎么样！我对天发誓！”

其他两名少年也跟着磕头求饶：“真的！我们绝对没有动到大嫂一根头发！要是我们说谎，老大就把我们丢进防空壕喂鬼，我们绝对不敢有第二句话！”

阿凯听了，一阵凛然寒意直透心底，连指尖都不自觉颤栗发凉。

虽然昨天那小鬼就告诉过他，小颖没事，但如果不是被押走那时刚好有人认出她，恐怕小颖已经惨遭毒手……

他不敢想象。阿凯紧握拳头，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。

过了许久，那三名少年的额头都磕破了，鲜血直流，但阿凯一直不出声，他们也不敢自行停止，只能继续用力磕头。“阿凯哥，对不起！对不起！”

他深吸一口气，声调带着极度的压抑：“把黄可馨带来。”

三名少年愣了一下，怯怯地问道：“老大……放过我们了吗？”

“因为小颖没事，你们今天才能活着走出去。”他面无表情地说。

“是！是！谢谢阿凯哥！我们这就去带黄可馨过来！”他们磕了几个头，忙不迭地往大门口冲去，一身泥土都顾不得拍掉。

一脸蜡黄的黄可馨很快就被带到凉亭外。

任务达成之后，那三名少年立刻就溜掉了，剩下她和阿凯独处。

望着阿凯伫立在蔷薇花荫的高瘦背影，她竟莫名感到害怕──这是她认识阿凯六、七年来，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。

虽然村里的年轻人都觉得阿凯很可怕，连大人们也忌惮他，但他对女生还算客气，所以她从来没有怕过他，因为她知道自己再怎么撒野，阿凯也不会真的对她动手。

可是现在……她不敢这么肯定了。

即使距离这么远、即使背对着她，她都能清楚感受到他身上的怒火。

阿凯真的生气了。

就为了那个女人吗？想到这一点，原本深感恐惧的黄可馨不禁气愤起来──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阿凯着想，而他竟因那个贱人生她的气？这样公平吗？

“阿凯，你找我干嘛？”她心里有气，说话口气很差。

“我希望以后不会再看到你。”阿凯依旧背对着黄可馨，开门见山地说，语气异常平静，平静得令人不寒而栗。

这句话像一桶冰水兜头淋下，让她彻体冰凉。

认识阿凯这么多年，她深知他这样说的意思，就是要她滚出这个村子，不要再出现在他眼前，否则下场将会非常凄惨。

她从来没想过阿凯会这样对她。

“为什么？”她倔强地紧咬下唇，眼泪却瞬间滑落。

“你心里有数。”

“就为了那个……那个女人，你要赶我走？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，我对你不够好吗？”她哽咽地说。

“因为认识多年，我才没对你动手。”阿凯极力压抑自己的怒火。

“与其被逼着离开你，我宁愿你动手打我！”黄可馨泪水溃堤，大哭着咆哮。“我就不相信，你不知道我对你……”

“你的心意我明白，但你不应该为难小颖。”

“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！”

“伤害小颖，比伤害我更让我痛苦，你说你是为了我？”

黄可馨愣住了，泪水悬在眼睫毛上轻颤着。“你就这么喜欢她吗？你就把她看得这么重要吗？为什么？你们都已经分开这么久了，为什么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就比不上她？她到底哪里好？”

阿凯沉默了许久，缓缓地说：“我和小颖从小一起长大，我们之间的情谊，不是外人能理解的。”

“只有你自己这样想而已！她对你哪有什么情谊？十多年不见，一见面就拖着你去防空壕送死，她根本就只是想利用你！像她这种自私自利不要脸的女人，值得你对她这么好吗？你不要这么傻好不好？她只会利用你、给你找麻烦，甚至害死你！”

“小时候，我曾经历过一场严重的车祸，濒临死亡。小颖日夜跪在庙里向神明祈求，情愿折损自己的寿命换我平安。我在加护病房住了多久，她就跪了多久，她的亲戚骂她、笑她，她都不为所动，直到我脱离险境，转到普通病房。当时她也只有九岁，却肯为我做到这个地步……可是我不但没有感谢她，反而因为厌恶别人的闲言闲语，开始欺负她、带头霸凌她……是我对不起她，所以，我愿意为她做任何牺牲。”

过了这么多年，每当想起自己恶意欺凌小颖时，她那稍露困惑，但仍对着他微笑的表情，他总会心痛不已。

“就算……就算她会害死你，也没关系吗？”

“能为她而死，我心甘情愿。”阿凯毫不迟疑地说。

他的话让黄可馨大受打击，她无法理解阿凯对睿颖的爱为何那么深，然而她深切明白在阿凯心里，完全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。

她暗恋阿凯好多年了，但再不甘心，此刻她也断绝了所有的妄想，因为她真的比不上那个姓江的女人。

“阿凯……如果我不再找睿颖麻烦，甚至……跟她当好朋友，你可以原谅我吗？”她嗔念全失，仅剩这个卑微的希望。

“我不会原谅伤害小颖的人，包括我自己。”

阿凯径往屋子的方向走去，结束和黄可馨的谈话。

日落之后，山区的风雨渐渐大了起来，寒风吹过茂密荒林，泠泠的雨滴打在叶子上，万壑千山仿佛都因此潇淅作响。

到了晚间，雨势更加狂暴，急袭的豪雨好像要把整座山头都冲刷掉一样。

夜风猛烈刮过黑漆漆的窗户，发出呼号的鬼哭声，听起来十分骇人，不过睿颖无心理会这些，她整个人趴在床上，槁木死灰般一动也不动，只有眼泪无声地长流着。

直到仓促的敲门声响起，她才微微动了一下。

“小颖！小颖！”门外传来阿星急切的呼喊。

她抓起一把卫生纸胡乱擦干眼泪，走过去开门。